《萤火虫之墓》虽表述得有一定直白度,却又并非完全直截了当地阐明主题。而《太空堡垒》,尽管同样是关于战争相关的内容,却并未引发广泛争议,这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它的表达较为隐晦。
实际上,《太空堡垒》是一部披着科幻外衣的反战动漫,它所反对的并非仅仅是战败这一结果,而是战争本身、军国主义以及法西斯主义。只要从情节上天顶星人的视角来梳理,就能发现《太空堡垒》背后隐藏的真实含义。
天顶星人,也被称作杰特拉帝人、Zentradi,是一个以战斗为核心的民族。他们有着男女之分,然而却没有恋爱结婚的概念,也缺乏文化和娱乐活动。所有天顶星人的穿着都是统一的制服,每个人都是战士,他们生活的全部工作就是战斗,个人没有自由选择的权利。并且,男女行动是严格分开的,他们的使命似乎从一开始就被注定为战斗和征服。他们通过名为MICRON的装置,以复制和洗脑教育相结合的方式,在全自动卫星工厂中批量培养新兵。这也就意味着,天顶星人全员几乎都是复制人,基因被高度锁死。
天顶星人与叫做“监察军”的势力进行了长达50万年的宇宙战争。在一次战斗中,一艘监察军的太空船逃脱了天顶星人的追击,天顶星人随即派出舰队展开追击行动。
经过漫长的搜寻,天顶星人舰队终于捕捉到了监察军太空船发射的主炮信号。顺着信号,他们在遥远星系的一颗蓝色星球上找到了监察军的太空船。不过此时,监察军已经全军覆没,而他们的技术却被蓝色星球上一种自称“地球人”的类人生命体所掌握。
这些地球人的太空科技尚处于原始阶段,他们甚至在没有完全掌握监察军技术的情况下,就盲目地对监察军的太空船进行改造并启动,打算进行宇宙探索。在启航仪式上,监察军太空船的主炮自动发射,这一发射信号引来了天顶星人舰队。
天顶星人舰队认为地球人的科技水平十分落后,摧毁地球人的文明对他们而言并非难事。但他们接到的命令是一定要摧毁监察军的太空船,所以他们还是决定发动攻击。
然而,在战争过程中,一些被派去地球人中做间谍的天顶星人带回了两样特殊的东西——“歌曲”和“偶像照片”。这两样看似普通的东西,却让天顶星人开始迷恋起来。
天顶星人开始深入分析地球人,他们惊讶地发现地球人的生理结构和自己非常相似,只不过各方面的能力都要弱小很多。天顶星人一度怀疑地球人是自己的祖先或者亲戚,但最终的分析结果却让他们大为震惊。原来,天顶星人是一种被史前文明创造出来的战斗生物,他们被赋予了巨大的身躯和对战斗的狂热,但却缺失了恋爱、繁殖、娱乐等功能。而创造他们的史前文明早已灭绝,他们就像失去驾驶员的战争机器,一直在机械地重复着创造者留下的指令:战斗、征服、战斗、征服。
这一发现让天顶星人内部发生了分裂。一部分人认为应该继续维持原有的统治秩序,所有天顶星人都要继续履行战斗和征服的宿命,在他们眼中,地球人就像有毒的虫子,必须全部消灭;而另一部分人则觉得天顶星人的存在毫无意义,他们主张根据个人意愿对天顶星人进行改造,让天顶星人变成像地球人一样,拥有爱、个性和自由选择权利的生命体。
由于双方意见无法达成一致,最终天顶星人内部爆发了内乱和持久的战斗。这场战斗的结果是,天顶星人舰队中的巨人大多死亡,只有一部分改造后的天顶星人融入了地球人之中。他们决定前往宇宙,去寻找其他天顶星人,并向他们传播和平的理念。
至此,《太空堡垒》的故事告一段落。实际上,真正属于太空堡垒的故事就只有这么多,所谓的第二部和第三部其实是由另外的动漫拼接过来的。
如果把故事里的天顶星人替换成“日本军国主义者”,那么整个故事所传达的含义就一目了然了。日本人曾被军国主义改造成战争机器,不断对外发动战争和进行征服。但有一部分人察觉到了问题,他们意识到军国主义体制使人异化,压抑了人性中的爱、自由和文化。他们期望消除军国主义的危害,让日本人回归到正常的生活状态。
《太空堡垒》没有引发广泛争议,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很多人没有真正看懂其中的内涵。而《萤火虫之墓》则不同,它让很多人意识到是在讲述战争相关的内容,但却没有明确指出战争的原罪所在。
于是,对于这部电影是在反战还是在反战败,人们产生了理解上的分歧。很多人忽略了一个重要的细节,最终男主角是死在经济复苏时期。当大家的生活都逐渐走向繁荣时,他和许多同样作为战争遗孤的年轻人却被饿死。
有人会想,如果不战败,是不是就不会有日本人被饿死?这种想法看似合理。但反过来思考,战败了,经济在复苏,为什么还会有人被饿死呢?如果日本真的是万众一心在恢复经济,为何还会出现有人被饿死的情况呢?难道是因为战败了就失去了万众一心的斗志?但实际上,在战争时期也并非万众一心。
无论是在战争时期还是和平时期,电影中都出现了很多冷漠的人。比如对两兄妹非常刻薄冷漠的某婶婶,还有眼看着哥哥饿死却无动于衷的路人。电影里唯一的亲戚,也就是这位婶婶,一直以照顾两兄妹的名义侵吞他们的财物,每天吃着两兄妹的米还阴阳怪气。哥哥带着妹妹最终离开,并非是为了所谓的面子,而是为了生存。只是他年纪太小,除了逃离和偷东西,实在想不出其他的生存办法。这个亲戚,其实更像是当时的日本政府——总是打着为大家好的旗号,却做出一些不合理的决策,比如让大家不要穿鞋,让大家都去农村劳动,对街上的流浪儿的死活不管不顾。
这部电影真正想要表达的并非战争本身,而是冷漠,一种在日本生活过的人能够深刻体会到的冷漠。人们对别人的事情漠不关心,对别人的死活毫不在意。战争的真正原罪其实就是这种对他人的冷漠,只要把其他人归类为敌人或者外人,就可以冷漠地将对方杀死,或者眼睁睁地看着对方死去。
现实中很多人是冷漠且虚伪的。他们连眼前的亲人、朋友、可怜人都不愿意去爱护,那么所谓对天皇、对国家的忠心,对世界的爱,恐怕也并非出自真心。
所谓的“七生报国”,很多人不过是喊喊口号而已,最终还是更关心自己的钱包和肚子。不知道作者是否也是这样想的,但至少我是这么理解这部电影的。
在日本文化中,人们认为蝴蝶是死者的灵魂变成的。我想,电影《萤火虫之墓》中的萤火虫,或许也都是战争与和平时期那些冤魂的化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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