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历史的长河中,部落冲突与纷争屡见不鲜,而“第一次雾社事件”便是其中一段令人难忘的篇章。这场事件的发生地——台湾电力公司万大发电厂第二办公室,在1930年10月27日清晨,见证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战斗。
当日清晨,赛德克族人自马赫坡社开始行动,他们先是杀死了马赫坡驻在所与制材所(原木厂)的驻警三人,随后沿路集结各社人马并朝着雾社镇方向前进。在前进过程中,他们袭击了波亚伦、钵、荷戈三座驻在所,杀死全部日警及家属,夺取驻在所内枪械并烧毁驻在所。虽然有自道泽群前往雾社的原住民樵警发现事态并逃回部落驻在所报告,但由于道泽至雾社段的电话线因预算删减而拆除,未能做出及时之通报。
族人于接近早上8点时攻打雾社,对雾社警宿舍、学校、邮局、官舍等展开攻击。最严重的攻击事件发生在雾社公学校,赛德克族人一改族内“不滥取妇女与儿童首级”的习俗,对参加运动会的日本人展开不分年龄、性别的屠杀。前来参加典礼的台中郡守理财课长访问团、能高郡郡守小川一郎等均死于袭击。混乱中,雾社公学校校长新原重志曾打开官舍供日本人进入避难,自己持武士刀在外与赛德克族人战斗,族人见新原抵抗,改从远处拿枪射击,遭攻破的校长官舍反而成为攻击事件中死伤最密集之处(44人死亡),就连在雾社诊疗所担任医师多年,与赛德克人关系良好的志贺源二郎,亦在官舍遇害。其他多数日本籍警丁也在数量悬殊的混战中死亡。
同一时间其他起事社群的赛德克族人持续对雾社周边的日警驻在所展开袭击,不过由于各地驻警已陆续从逃出者与骚动声获知事态,多半得以事先逃离或进行对抗而生还,但距离雾社镇较远能高越道路上的尾田、尾上、能高三处驻所在电话线被切断仍在情报中断的情况下被波亚伦社与苏古社联军攻击,仅有能高驻所的一名巡查杀出重围,中弹跳下300米深的涧渊,族人认为他死了而逃生,攻击行动约持续到下午三点左右才告一段落,但赛德克族人仍在雾社镇上进行了一整天的日人住宅物品的抢夺与补杀日本生还者行为。
赛德克起事部队表现出很强的针对性,明确的以日籍人士为攻击对象,当天共造成共计134名官员、家长、学童等日本人死亡、重伤26名,误杀2位着和服的汉人李彩云与刘才良,一名着和服的泰雅族女性也遭刺伤。起事赛德克族人并从警宿舍及驻在所等单位,获得枪械180支和弹药23,037发,同时切断通往外地的电话线路与轻便铁道,破坏能高越道路上的铁线桥以断绝从花莲方面前来的日方援军,形成中断对外交通的固守之势。
### 事件中的赛德克警丁
当时雾社镇上有两名担任警丁兼任当地教师的赛德克人花冈一郎与花冈二郎,由于赛德克人起事之规划缜密,政府曾一度怀疑,教育程度较高的两人为事件领导者;但在日方军警进入雾社地区进行救护作业时,却发现两人早已自杀身亡,其中花冈一郎不但携妻儿同死,更以武士道传统切腹方式自杀。
花冈两人同时留日文草书之遗书于墙上,说明族人因不堪苦役而起事,两人无能为力,仅能一死。
日方在发现两人自尽的遗体前,11月8日以前的媒体一面倒的丑化他们,日警亦发布他们的免职令,事后的口述历史与传言中,有花冈一郎于事发几天前表现出显著的不安情绪,在运动会当天负责奏日本国歌时双手发抖,以及花冈二郎在族人涌入雾社市区时身穿传统服装打开警署兵器库的说法,另外依花冈二郎之子之转述,二郎在警署中负责电话接线之工作,而雾社遭到袭击时也侥幸未发出电话向外求救。虽然上述传言之真伪难以求证,但两人在事件中之行动确有很多疑点,其是否知情、采取何种立场等遂成为该事件中主要的谜团之一。
除花冈两人之外,当时各驻在所尚配备有总数数十名的原住民与汉人士警(下级警丁),不过在袭击过程中均被放过。
### 花冈两人遗书
### 日方之动员与救援行动
袭击发生后约一小时,自公学校幸逃出的能高郡视学粟野三郎行抵距离雾社约四公里处,尚未遭袭击的浊水尾驻所,报告雾社发生“番人大出草,内地人全灭”的事态(“内地人”即指日本人),消息经由电报于当天下午传至台中郡内、以及台北的总督府。由于当时谣传起事原住民营下一步将进攻大林,因此日方当日即动员警丁与在乡军人于大林展开防备,并将当地日本人集中至大林糖厂进行保护。
事件爆发后震惊日本统治当局。时任台湾总督石冢英藏下令紧急调遣台湾各地之军、宪、警部队进攻雾社,由台湾守备队司令铃木繁二少将担任总指挥官。除派遣屏东飞行场陆军第八飞行联队之飞机,到雾社山区实施侦察和威吓飞行外,并调遣台北郡、台中郡、台南郡、花莲港郡之驻军及警丁编成队往大林、雾社前进,进攻发起事件之原住民。同时,基于“以蕃制蕃”的策略,亦积极驱使其他和那马赫道路敌对的原住民,如:尾巴拉奥社担任第一线镇压力量部队。
遭攻击后,雾社境内仍有数百名汉人民众存在,由于起事族人早已决定仅以日本人为敌,故全部汉人民众于当天下午即被护送下山,至此镇上仅剩下若干孤立待援的日籍生还者。最早的救援活动是由未参与起事的巴兰社展开;原本巴兰社族人欲趁雾社形同空城时前往洗劫日本人房产,却发现幸存日本人,该社头目拉奇斯·巴力斯私下命令数位族人前往雾社搜救日本人,至日军抵达为止共收容十多人,巴兰社与拉奇斯·巴力斯因此举日后被日方仅要求归还洗劫的物品,救援遇难日人则尊称“义举”而加以褒扬。
与雾社群处于相反方向,未遭攻击的万大社方面驻警,虽同样被阻断往大林方向之交通,但仍在接获消息后编成救援及侦察队,不过终因无法掌握赛德克族人之动态最后仅推进至巴兰社一带。日方的主要救援活动则与军警单位的收复雾社街行动一同于28日展开,但因当天入夜于雾社附近浊水溪畔,遭到起事者的狙击造成汉人军伕一死五伤,暂停推进,仅在夜间收容了两名藏身溪床的日籍女性服务员。
29号日间,日军在未遭抵抗的情况下进入雾社市区,随即展开收容生还者与回收遗体的工作,收容的生还者中最大的一群为困在校长官舍中的小岛源治之妻松野与她所保护的十七名儿童,最后在官舍及镇内总共救出48名生还者。另外与小岛夫人在袭击中失散的三名5岁、3岁与未满岁婴儿则在两名道泽社妇女的保护下于同日在三十公里外的马力巴社获救。
被日方收容的死者遗体后来被集中在雾社小学校操场地进行火化。
### 双方交战
指挥官铃木繁二与参谋长成田
日军使用十一年式曲射炮由马赫坡高地之棱线向马赫坡大洞窟炮击
虽然日军在进入雾社后曾遭到原住民的顽强反击,但抗日六部落赛德克人的主要战术系利用山区天险,分成“塔罗湾”及“马赫坡”两条战线与日军对抗。塔罗湾战线由荷戈社头目塔罗湾·瓦力斯率领,马赫坡战线由那马赫道路率领,然而其间似乎并未建立明确的指挥系统。1930年10月31日,日军以各部落村为目标发起总攻击,虽遭到原住民有力之反击,但至11月1日在空炸的压力下,除马赫坡社外其他各社均为军警占领,塔罗湾·瓦力斯亦战死。抗日主力退到马赫坡社,其余散在各溪谷。11月2日马赫坡社亦被军警占领,起事原住民完全退入山中,大部份退至马赫坡、塔罗湾两溪谷,利用险峻的有利地势与日方作战。
11月5日,台湾军台南守备大队第三中队在马赫坡社东南方高地附近与赛德克人爆发激战,两小时的战斗中受到15人战死,13人负伤之大损伤。原住民营亦有伤亡,那马赫道路次子巴索·那马赫于此战身负重伤,痛苦万分,最后由族人为其截肢。由于此战伤亡过大,且原住民已退至素有天险之称的马赫坡断绝,日方因此改变策略,为规避再有伤亡,改以防线封锁、炮击、以飞机轰炸的方式对洞窟进行围攻,在地面则改用“以蕃制蕃”的策略,以提供赏金和枪械弹药为条件,利用周边原本即因争抢猎场、既有纠纷而与抗日各社存有嫌隙之赛德克道泽、德路固、泰雅万大、马力巴、白狗诸蕃群、甚至雾社群巴兰社等450人,组成“味方蕃”袭击队,协助日人军警部队作战。11月11日道泽群尾巴拉奥社“味方蕃”遭到袭击,连同总头目共25人战死,“味方蕃”不愿再战。日方无计可施,改以山炮发射“糜烂性毒气弹”,及让飞机投下白磷燃烧弹等违反国际公约的“科学的攻击法”,对藏匿在密林中的原住民营进行攻击,据称这是亚洲首次使用化学战。11月19日在日方重压下,“味方蕃”才重新同意配合日方,对马赫坡洞窟展开全面攻击。
由于起事时秋季农作大多尚未收获,村落也遭日军攻占,起事的原住民很快就陷入粮食不济的状态,对抗日人的活动自11月中旬规模日渐缩小及失去组织性,许多起事部落的勇士不愿拖累战士,于起事及包围期间陆续于巨树下自杀,幸存者则在日军飞机空投传单的宣传攻势下,陆续向当局投降。至当月下旬仅剩下数十名原住民营仍潜伏以游击战方式苦撑,日方也在月底宣布任务达成并撤去大部份军队,进入残敌扫荡阶段。至12月2日,日军台湾军司令致电大隅表示,参与镇压雾社事件的日军部队已经全部撤完。
参与事件的主要人物大多在过程中死亡:那马赫道路见大势已去,命其妻巴黑·瓦利斯在岩窟中自缢并枪杀两名孙子,将三人连屋火葬后遁入深山饮弹自尽,其遗体四年后才被寻获。那马赫道路长子达多·那马赫带领最后的五、六名战士,在退回了妈妈马红·那马赫及熟悉警署支厅重地重次郎的劝降后,于12月8号在山中自杀,比荷·瓦利斯于包围期间因毒气伤害自杀,比荷·沙波则于12月12日为“味方蕃”捕获,隔年三月死于日方看守所。
### 伤亡人数
发动事件之初,抗日六部落的赛德克人共计1,236名,至事件结束后的统计:死于刀枪下85名、被飞机轰炸死137名、炮弹炸死34名、被“味方蕃”袭击队斩首者87名、自杀身亡者296名、饿死265名,另外有约500名原住民营投降。
总督府出动包括台湾军司令部、守备队司令部、台北步兵第一联队等部队,约军人1,194员,另外还有警丁部队1,306员。根据事后日方战报宣称,日本平民死亡134人、受伤215人。陆军战死22员、负伤25员。警丁战死6员,负伤4员。协助日军的原住民营丁战死22员、负伤19员。随军汉人军伕,战死1员、负伤7员。另外在深秋的山区作战也令日军饱受冻伤、疟疾及痢疾之苦,雾社野战医院就留有一日之内治疗各类伤病患者超过200名之记录,另外也有传出汉人军伕被冻死的情况。
另一方面,赛德克人的口述历史多主张在抵抗过程中曾造成进攻日军极大之死伤,但难以提出具说服力的证据。反而日本陆军省在1932年4月2日所发布的雾社事件日本陆军战死官兵入祀护国神社之公报中,人数刚好就符合日军战报的22人,另外6名在参与镇压雾社事件过程中战死的日本警丁,亦于1932年4月入祀于日本护国神社,人数同样相符于日方战报,而日本陆军内部医疗记录也显示,至1930年11月17日止,参与镇压的日本陆军已有21名日军战死,20名日军战伤(不含配合作战的警丁)。而日军也在雾社事件结束后的12月11日之公文上,提及为在雾社事件中战死的22名日军官兵(包括1名军官)举行合祀之概况,足见日本陆军与警方面战死人数很可能仅28名,隐瞒战死人数机率极低。